初秋的太阳温和得有一种别样的感觉。狗叫了几通,羊喧了几遍,牛蹄儿节奏鲜明地叩响石板铺就的小道时,太阳就慢溜溜地爬上了房檐,将一片红晕洒在你拉紧的窗帘上。
娘,拽开篱笆,放出鸡,给猪仔喂了半桶早食后,便顺手从柴禾垛上拎起捆干柴,拖一厦子里鼓捣饭去了。娘,掏上水,坐上锅,引上火,一缕温馨的炊烟便扶摇直上,在高高的天空弥漫开来。娘听你住的南屋没有动静,又轻手轻脚地端出盆白面,不一会儿,一锅盖细如发丝、长如龙须的的白面条就盘盘转转地放在了灶边的水瓮上。娘扭头看看锅,水还没开。又探头望望你住的南屋,门仍然关着。便在心里说:“天不早了。”就蹲下身子“呼哒呼哒”地拉起了风箱。
风箱山响,你欠欠身捅捅躺在身边的妻子:“娘做饭了,起吧。”妻说:“再躺会儿吧。”
其实,村子里第一声狗叫时你就醒了。你惦念着矿上,想赶头班车早点动身,是妻缠着你没让你起来。夫妻同枕不容易啊。妻不愿让你这么早就走,妻想让你多陪她一会儿。
你看看妻子,感到嗓眼儿憋得委难受,便将手伸到妻子的脸上,心想:妻子再三捎信不让我回来,一个人在家里忙种忙收,就是想场光地净农闲时,好让我回来陪陪她。可场光地净时,我正在冲刺“双过半”目标,没能回来。过半任务完成了,腾了茬的土地需要播种,新任务、新目标又叫得山响,同事们铆着劲儿争当功勋,你感到自己不应该败阵,又没有回来。眼看着秋天的庄稼拔节又结籽,刚回来一天又要提前走了。你感到自己对不住妻子。
一种负疚感在心中漫生,言语便停了,沉默使空气结了层薄冰。妻却慌了神,问你咋啦。你说没事儿。妻伸过手来摸下你前额,便猜出了你的所思和所想。于是,扑哧一笑说:“是不是又想撒丫子走人,在装蒜蒙我?”你说“谁不想和妻子在一起呀?只是,今年的后金融危机对煤炭市场造成了影响,完成新任务、新目标有一定困难。为此,公司召开了专门会议,一再强调:坚定信心,勇挑重担,指标不变,任务不变。”妻说:“单位的事儿俺不懂,可俺知道都是大事,那咱起吧,记得好好干,注意安全。”
你和妻走出南屋,娘站在篱笆外正看鸡啄食,听见篱笆响,忙回转身走来,说:“面刚起好,快就热吃吧!”你用眼瞄瞄厦子,两碗鸡蛋打卤面还冒着热气。
吃过饭,妻帮你推出自行车,又到屋拿出你要带的东西便告别母亲,和你一起走出了家门。你飞一样上车,用力地蹬着。。妻的手,在后面紧搂着你的前腰,脸蛋儿紧贴着你的后背,伴着一左一右两个提包在后架上一起颠上颠下,山道上便跃动出一道风景。
车站到了,妻帮你把提包拎到车上,未顾上说话车便开了。你把头伸向窗外,见妻还直直地在那儿站着。站着,妻就成了你身后的风景。而你,也就成了妻的不断眺望和期盼。